作者：吳克文
「我是認真講，就是那時真的是憨膽！」回憶起轉身戲劇節，謝孟璁不由得佩服自己當年的勇敢。年少輕狂時的戲劇夢，一走就是二十多年。轉身之後，謝孟璁與師大話劇社的前幹部、社員們，於2004年創立「第四人稱表演域」劇團，演出作品致力於社會議題探討，如人權、白色恐怖等。
「哇！可以去外面做演出，超酷的！」鄒雅荃回頭望向曾經稚嫩的青春年少，距離第一次參與轉身戲劇節，默默地也過了二十年。現在的她為「自然而然劇團」團長，目前發展走向為社區劇場與客語戲劇。
作為分別曾參與過轉身戲劇節的老、中代成員，謝孟璁與鄒雅荃是目前仍活躍於劇場界的代表人物之一。轉身之前，他們都出身於1990末期至2000初期的大專話劇社團。
不務正業 大專話劇社團與轉身戲劇節
謝孟璁與鄒雅荃，前者出身師大話劇社，後者則來自政大戲劇社。大學時期，非就讀戲劇專業科系的兩人，前後接受大專話劇社團及轉身戲劇節的洗禮，從而開啟現今專業戲劇發展的生涯路徑。
「那時候要去比全國話劇比賽，他們（師大話劇社）缺人，問我要不要去，然後就被拉去演男主角。」
回憶起加入師大話劇社的契機，謝孟璁笑著表示一切都是偶然，加入話劇社的契機，只是因為在「詩選」課堂報告呈現（演戲）上，被同系話劇社的幹部不經意挖掘。當時，話劇社參加全國大專話劇比賽全國決賽，演出正好缺一個男主角，沒什麼經驗的他莫名就成為這個要角，也莫名地順利完成演出。後來話劇社選舉社長，謝孟璁自告奮勇提出不少政見，其中包含「帶著大家去外面演出」，竟然也就如此「順利」成為師大話劇社的社長。彷彿一切都是上天的巧手造化，謝孟璁一路誤打誤撞，人生的選項也就此出現轉折。
話劇社的重頭戲除了學期末呈現外，便是大專盃話劇比賽。謝孟璁在話劇社時期的編創、演出經歷，包含兩次大專話劇比賽，也與中興法商的夥伴共創了轉身戲劇節，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呈現。大二那年，因著話劇社的經驗，他開始參與校外劇團的甄選，如天使蛋劇團。相對於師大整體較安靜、有序的校園氛圍，他總覺得自己老是相對「不安於世」的那個存在。然而，也是因為他的無畏和不設限，才帶著他走進一個個劇場的魔幻時刻。
談到師大話劇社與轉身對於自己的意義，謝孟璁一邊回憶一邊肯定地說著：「我覺得它整個，扭轉了我的人生的方向。」在話劇社時期與轉身戲劇節中創作的劇本，如《漂兒的羽毛》及《當曾經打開抽屜》，也成為他後來報考國立臺北藝術大學（以下簡稱北藝大）的作品集重要來源。
「那時候我被廣告系的學姊拉去社團。」
這般的偶然，同樣發生在鄒雅荃身上。高中時期就是戲劇社團成員的她，很巧合地在2003年考上政大之後，因著其直屬學姊是政大戲劇社的幹部，鄒雅荃也就這樣順理成章地被拉進戲劇社。戲劇社在政大校園只是很小眾的社團，但歷年來出了不少如今成為藝術專業工作者的「名人」，例如曾獲金馬獎最佳剪輯獎的林婉玉、中山大學劇場藝術學系助理教授何怡璉，及劇場演員朱安如等人。政大也一直存有可供表演的場地，如表演中心、傳院劇場等，都成為政大人的戲夢搖籃。進入話劇社後，鄒雅荃也擔任傳院劇場助理，學習與執行技術工作，如燈光圖繪製、基礎燈光設計。離開校園後，她也曾短暫回到傳院劇場擔任指導老師。
「在一屆又一屆的學期公演裡，我們開始學習做戲」
話劇社以社課、期末公演為重點，鄒雅荃加入社團時，轉身戲劇節已辦理約莫六屆，能至校外演出更成為當時社團的重中之重。如同謝孟璁，「到校外演出」著實是對話劇社莫大吸引力。鄒雅荃認為，那種心情與仰望，有點像是「對80年代的小劇場運動的學習」。跟著劇場滾動，銜接前世代的實驗精神，轉身戲劇節即使只是校際交流，卻為所有參與者啟動了內心的某種人生開關。
她認為轉身戲劇節，對於當時的他們而言，是個很好的學習平臺，也對於朝向專業路徑發展有所助益，「我覺得學生在這個過程裡面去學習合作、學習分工，這件事蠻重要的。」她也說道，人際交流也是參與轉身的一大助益，近年正夯的音樂劇《勸世三姐妹》，其行銷劉又菱，便是鄒雅荃於轉身的舊識。鄒雅荃回憶：「大三時我十九歲，我現在三十九，我們各自持續保持對於戲劇的喜愛，在不一樣的方向去做戲，像我就是做很多幕後，然後像劉又菱，有做導演，後來去做行銷。」
轉身後，我們爬上妖山
離開大學校園與話劇社後，謝孟璁與鄒雅荃不約而同選擇北藝大碩士班繼續就讀。謝孟璁先是考上正式教師，完成父母的期望，而後與師大話劇社的夥伴們成立「第四人稱表演域」劇團，隨後進入劇本創作研究所進修；鄒雅荃亦來到劇場設計學系碩士班，專研燈光設計。北藝大，俗稱妖山，好似就是戲劇專業學習的一個指標；他們倆分別爬上妖山，好似從一個山頭來到另一座山頭，嘗試由業餘進入專業。
謝孟璁和鄒雅荃在訪談中都提到進到北藝大後，感受到專業與業餘的壁壘分明，雅荃說道：「講到戲劇創作，在學院中，學生會接受許多技巧上的訓練，因為戲劇系有大量表演、導演課。相對地，我們以前參加社團，學生參加社團活動，是利用課餘時間來投入。社團不是主修，所以能分配給社團活動的時間就相對少很多。那種浸淫的密度很不一樣。所以我覺得，非戲劇科班出身多少在技巧或方法上是欠缺的。」孟璁則表示：「他們北藝大學了四年專業的東西，後來進去的就會不一樣，所以只能拚命地趕上追趕他們。」「我覺得我那兩年念研究所，比我大學時期讀得書還要多。」孟璁笑著說。
然而，走向專業後，雅荃也漸漸發現到，有些特別的元素，是在專業科班的製作中，難以看見的。「戲劇社的學生想要所有東西都從自己的生命出發，他們有很多很想要表達的慾望。相較起學院表演基礎或是導演基礎都是先從經典文本開始，學生型的社團大家都會自己寫劇本，寫的東西就是跟我自己很貼近的，所以他不成熟但有很豐沛的情感，比之於我在經典文本裡面去找到我跟文本之間的關係，我覺得那個情感的濃度很不一樣。」對於雅荃而言，話劇社的演出雖不精緻、不完美也不完整，但卻很真實、很真誠。
轉身向前，聽見來自原初的召喚
「大學那一段時間，包含在話劇社，很多上過的表演課和表演訓練，我到現在都還在用。」謝孟璁說道。
過去的經驗與學習，好似身上撕不下的標籤貼，無論走到哪，始終影響著我們。大專話劇社團、轉身戲劇節、業餘精神、憨膽與嘗試，時至今日在謝孟璁和鄒雅荃身上，仍時時刻刻清晰可見。或許是這股原初的召喚，又或是心中的執念，過去在話劇社及轉身中的學習，在他們身上依舊持續發酵著。
「在我從業這麼多年以後，越發覺得那個真誠其實是劇場很欠缺的。」雅荃感嘆道。
2014年鄒雅荃與波蘭演員卡霞創立「自然而然劇團」，期望藉由戲劇方式串連文化脈絡與地方文史，他們與社區互動，關心社會議題。近年著重發展客語戲劇與社區劇場，地方性十分強烈。謝孟璁則於2004年，和師大話劇社的老社友們共同創立「第四人稱表演域」劇團，致力培育教師成為素人演員，亦秉持教育精神，致力關懷鄉土，發展台語戲劇。地方人士和素人演員的真誠與可塑性，深深打動著謝孟璁與鄒雅荃，這似乎和當年的話劇社生活、轉身戲劇節的理念不謀而合。許多個年頭過去，業餘的真摯與放膽嘗試的心態，或許又讓他們看見過去那個為理想執著的自己，也或許是他們堅持如此做戲的原因。
結語：轉身之後，持續發酵的戲劇夢
轉身之後，離開了話劇社，走出大學校園，進入專業學習，而後持續深耕。從大專時期的話劇社、轉身戲劇節，到北藝大的專業成長，這些養分不斷影響著謝孟璁與鄒雅荃現今的發展。大學時期兩個人「不務正業」，在大專話劇社團與轉身戲劇節的啟發下，「轉身，再轉身」，發展出專屬自己的戲劇路，而這場戲劇夢仍持續發酵著。
封面照片：轉身戲劇的文字紀錄（文件提供：政大抓馬戲劇社）
指導策劃：紀慧玲
責任編輯：解佳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