典型模式中的動人時刻?《彼時未見》

不可無料劇場2024年重製版《彼時未見》,簡單甚至俗套的劇情中,探討的議題與情節方向已可被大致猜測。然而為何二十多歲的我,仍能被對話與氛圍感染而熱淚盈眶?我認為,是因為編劇精準地抓到人們普遍關心的人生課題。

作者:程昕(臺灣大學中國文學系五年級)

作品:《彼時未見》
演出:不可無料劇場
時間:2024/04/19 14:30
地點:臺灣大學藝文中心遊心劇場

夜半的車站,十七歲男女與二十五年後的自己相會。在少年與中年的詰問和碰撞中,雙方漸漸撥開內心的脆弱或柔軟,最終接納了彼此現在真實的模樣。

不可無料劇場2024年重製版《彼時未見》,簡單甚至俗套的劇情中,探討的議題與情節方向已可被大致猜測。然而為何二十多歲的我,仍能被對話與氛圍感染而熱淚盈眶?我認為,是因為編劇精準地抓到人們普遍關心的人生課題。儘管談戀愛、私奔和中年危機都不一定出現在真實生命經驗中,但我們或多或少都承受著社會的眼光,而曾想像過愛情、家庭與事業的課題。當我們看到潔美拒絕了阿戴的求婚,心中泛起的是自己對成長責任與社會對已婚婦女期待的恐懼;而青年與中年阿戴對金錢及愛情孰重孰輕展開爭吵時,我們何嘗不曾喚醒自己曾經不屑世俗的純真,並與粗礪的現實面相互辯論?或許是劇情與對白喚醒了每個人成長經驗中最私密而細微的徬徨,所以當中年男女開始哭泣時,我們不只掬一把同情淚,更是為自己成長的惶惑而垂淚。

除了對白之外,也可以看到劇情上精巧地使用象徵物串起觀眾的懷舊情感。劇中九零年代的流行情歌和日本職棒球員簽名球,運用大眾流行娛樂的普遍記憶,能有效地勾起過往青春的恣意與真情。歌曲保存了情侶二人塵封的記憶,是相隔二十五年的雙方確認彼此身份的關鍵。而棒球象徵不世故的青春,最後中年阿戴將後來遺失的棒球還給年輕的自己時,也宣告著將未來選擇權交回年輕人手上。這兩樣象徵物能明確地展現情感如何橫越時間的限制,是帶領觀眾入戲的重要成因。另外,在演員表現方面,開場時或為呈現喜劇效果而略顯誇大,如年輕男孩的痞子口吻和關於WIFI、臉書的笑話,都顯得比較刻意且不自然,反而使輕鬆調笑的效果減低,且與其後的基調並不相符。不過隨著劇情深入,演員們一步步進入一種很坦誠的狀態,使整個劇場充滿著因真誠而動人的情感。

(攝影:馬雨辰 照片提供:不可無料劇場)

然而,在情感滿溢的同時,心境轉折上卻有時令人措手不及。例如第二場中女孩與女人掉入泥淖的事件,似乎只顯現出年齡差距帶來面對危機的處事態度差異,而無論是潔美的恐懼,還是以徽的相對鎮靜,在後續中並未有呼應與交代。或許泥淖展現的是潔美在未來將面臨的痛苦現實,但這部分的隱喻卻沒有明確的傳達。又如以徽結尾轉念的動力是把握當下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」,但這似乎也與前面的懊悔及磨難無法緊密連結。畢竟當她回到成人世界,肩上責任亦不會減輕,且先前亦未提及她有何未竟的夢想,故而顯得「做自己想做的事」有些空洞如勵志口號。

(攝影:馬雨辰 照片提供:不可無料劇場)

面對這部在種種設計上善待觀眾,力求使所有人都能共感於時光的劇作,最值得思考的或許是:此劇在2017年首演,這樣的思考與回憶,在七年後這個時間點上重演,是否還有其時代意義?雖然劇中並未明確點出時間點,但由智慧型手機與臉書的出現,可知這大約是現在四十多歲的中年人,回望青春時會有的場景。其中成年阿戴與以徽,在乎的是事業及家庭,而這或許是更早世代男女的典型理想。然而,在這個婚育率逐趨下降的年代,許多人的人生目標都不再如前。因此,對某些觀眾而言,或許這樣的反思與情感基礎已然淡薄。而如今七年後重製演出,是否在這個時間(或甚至再過七年後)仍能有效引起觀眾反思?此劇是否將流於懷舊,或仍對現下社會有其意義,我認為是值得重新審視的。因此我認為對白能夠進一步深入,例如男女能討論未來的想像是否僅有家庭與孩子?阿戴能否反思「中年男子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」此觀點,而以徽是否也可以不再以自己的女兒作為生命中心?這些討論,對於現下的年輕人們而言,應更能引起反思與共鳴。

(攝影:馬雨辰 照片提供:不可無料劇場)

總而言之,《彼時未見》成功地運用笑中帶淚的手法,讓觀眾融入劇情並產生共感。然而,在這個典型且能引人思考的時光課題中,劇情的轉折與編排上是否能更加細膩,以及面對現下社會如何持續發生效應,都是值得深思的課題。

責任編輯:陳明緯
審稿:李亭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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