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雯玲老師現為國立臺灣大學戲劇學系專任教授,求學階段就讀國立臺灣師範大學英語學系、美國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(University of California, Santa Barbara),並於美國塔夫茨大學(Tufts University)取得戲劇博士學位。老師的學術專長涉略極廣,包括西方現代戲劇、跨文化及後殖民劇場、臺灣當代劇場、戲劇理論、劇場史學研究,以及文化與國族主義。
老師自2010年畢業回國便於國立臺南大學戲劇創作與應用學系服務,2022年起在臺大戲劇任教。從本次的訪談中,相信讀者能從字裡行間了解到雯玲老師作為研究者的學術歷程,以及戲劇之於她的意義。而其大膽提問、勇於跨足不同研究領域的精神與求知若渴的態度皆值得效仿。
首先想請老師分享求學生涯的故事,好奇您大學從英語系畢業後對戲劇的興趣從何而來?
當時師大英語系課程分為文學、語言學與英語教學,三者的基礎課程均為必修,但專業選修我都選擇文學課程,不僅有英美小說、散文、詩,也包括戲劇。從中學時我就很喜歡閱讀中外文學作品,這是我選擇英語系的原因之一,但語言學我就不行了,英語教學則是不感興趣,對這三個領域我的喜好和能力是很明顯的。所以英語系或外文系和戲劇並非無關,只是英語系偏向戲劇「文本」,當時我最喜歡的兩個劇本,一個是歐尼爾(Eugene O’Neill)的《長夜漫漫路迢迢》(Long Day’s Journey into Night),另一個就是貝克特(Samuel Beckett)的《等待果陀》(En attendant Godot)。它們引發我強烈的共感,爾後閱讀的劇本多了,發現多數我喜歡的劇本都在處理人的處境,追問我們在世上的位置,它們或者能提供我們某種視角、解答,即使無解,也總能讓我感到連結、甚或釋然,我覺得這是文學的功用,而戲劇作為文學也是如此。不過,必須強調在國外經歷兩個不同戲劇研究所後,我從「戲劇」進到「劇場」與「表演」研究,不再侷限於戲劇文本分析。
至於我為何出國會選讀戲劇,則是機緣。我大四時開始補習GRE(Graduate Record Examinations,即研究生入學考試),打算以後有機會到美國繼續進修,這時開始思考不同的可能性,我喜歡文學,但可能因為我笨拙,有時候覺得鑽研的理論,應用在文本分析,將原本喜歡的文本弄得很深奧無趣(笑)。因此我將英語視為工具,申請美國的傳播或新聞研究所,這其實也是我大學時想讀的科系之一,只是當時我還是很傳統地遵循分數高低選填志願,加上父母希望我當老師,不小心進入了第一志願師大英語系。總之,原本畢業實習時,已經申請到學校,沒想到父親的健康突然出現問題,就先暫緩出國讀書,之後考到彰化高中任教,一切都很順利,但是出國讀書的夢想未曾斷過。偶然發現教育部有公費留學考,其中戲劇學門與我大學所學最相近,也相對容易準備。我便自學中、西劇場史,閱讀了很多劇本,很幸運地通過初試,等待公費複試放榜的那段時間,我另外報考臺大戲劇研究所作為備案,後來兩者都考上。
所以,可以說老師對於戲劇的興趣是從劇本開始?
對,絕對是。雖然大學時期英語系每年都有戲劇公演,但我從來沒有想要當演員,我純粹喜歡閱讀,戲劇對於我而言就是文學。當然,受過戲劇研究所的訓練養成後,我的看法不一樣了。作為戲劇學者與老師,我常對學生強調「要看戲」,才能明白劇場如何作為一種場域與媒介的多樣性,並跟上這個領域的變化;換句話說,不局限於戲劇文學,進入劇場或表演研究,就有更多的可能性。我記得在美國讀書時,在我很喜歡的「易卜生(Henrik Ibsen)與史特林堡(August Strindberg)」這門課,我們並列閱讀兩位大師幾乎所有的劇本,但是著作等身的授課老師Laurence Senelick卻要求我們在該門課:「不准寫文學評論型的論文」,因為文學、語言系所已經做了很多此類研究,他要求我們必須寫些戲劇和劇場系所才能寫的東西。記得當時我前後想了兩個題目和摘要都被老師退回,他覺得那些還是文學類型的文本分析,一直到第三個題目才通過,內容是結合當時修習的另一門課程「劇本翻譯與文化傳播」和此門課所學,比較《玩偶之家》(A Doll’s House)在臺灣的三個譯本的跨領域研究。結果期末論文在老師的肯定鼓勵下投稿,成為我的第一篇A&HCI論文,對我畢業後找教職幫助不小,同時也種下幾年後重新翻譯《玩偶之家》的因緣。某種程度,這個經驗讓我非常自覺,莫忘戲劇研究所的養成;同時,讓我明白不要害怕 push the envelope,也不要排斥挑戰。
那麼,老師為何會選擇美國作為您的留學地,且於碩士畢業後,仍選擇繼續留在美國攻讀博士呢?也想了解老師是如何選擇外國學校的校系,關於升學的部分,想請您給予現在的學生一些建議。
因為我的外語就只會英語,我的留學想像僅限於美國和英國,不像現在學生因資訊和語言能力而選擇多元。當時美國和英國的申請方式與學制相差很大。美國是碩士及博士都要修課,大概各都是兩年,申請入學除了英語能力證明的托福成績還要考GRE,後者準備非常耗費時間,因為要考邏輯分析,而且英文字彙的難度較高。英國申請只需要英語能力成績,碩士修課到完成其實不到一年,博士班因為是師徒制,所以不用修課,因此你必須很清楚你要研究的方向。我後來選擇到美國,第一個是看課程,我認為修課討論很重要;第二個則是因為自己的大學老師大多是美國留學回來的,加上從小被美國文化轟炸,美國自然成為首選。
我出國讀書時,就是以完成博士學位為目標的。由於申請美國研究所的整個流程(包含需要重考GRE)至少要一年,加上自己離開學校超過十年,想先複習一下上課當學生的感受,所以利用工作每星期一天的公假,到臺大戲劇研究所修課一年。當時,我有問紀蔚然老師要不要在這邊讀完碩士,再用公費獎學金去讀博士就好。紀蔚然老師建議我有公費,要直接出去讀碩士、博士。回頭看,我非常謝謝老師給我的建議。
只是我在選擇校系上非常猶豫不決,過程痛苦萬分,而且不是一次,是兩次。事後諸葛,先說結論:建議大家要追求自己感到熱情的東西!不要功利。2003年申請時,獲得幾所學校的入學許可,我很快排除中西部的學校,剩下東西岸的紐約大學和加州大學(聖塔芭芭拉分校)。兩所學校課程性質完全不一樣,當時因為臺灣即將實施九年一貫課綱有表演藝術課程,我想說教育戲劇可能符合潮流,高教會需要培養表藝老師,回國時也許較易找工作,因此紐約大學申請的是教育戲劇碩士。而加州大學則是我較喜歡的戲劇研究所,我的program是碩、博士學位合起來只要修課三年,但是修完兩年碩士課程後也要寫碩士論文,再筆試通過進入博士班資格考後,只需修一年的課,完成博士論文後畢業。當時我陷於自己想像的就業功利考量與個人喜好的抉擇,即使畫了詳細的比較表,還是難以決定,母親看我到最後一刻還如此煎熬,提議到福安宮問問媽祖娘娘的看法。結果母女兩人拜了媽祖,說了問題,就是無法得到聖杯,唉,沒料到竟連抽籤的機會都沒有!思考片刻,母親拿起杯,換個方式問道:「媽祖啊!是不是我家女兒不論到西岸或東岸都很會發展得很好,所以就不用抽籤了!」結果馬上得到聖杯!這真是母親(相信也是很多臺灣人)的問卜智慧!我因而心定不少,後來我遵循自己的內心、選擇了加州大學,表現應該也不錯,系上後來還給我助教獎學金。
只是沒想到後來自己又招來一個意外的轉折,會到東岸的Tufts大學讀博士。
我是個喜歡充分準備,凡事有備案的人。在寫碩士論文時,因為擔心博士入學資格考萬一沒過怎麼辦?就另外申請了四所學校的博士班作為備案,結果Tufts跟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都有錄取,其中Tufts還給我兩年全額獎學金與一年助教獎學金,同時我的資格考也有通過,我因此就又陷入猶豫:到底要不要離開原本的program?一方面,人文薈萃的波士頓在對我招手!但這也表示我必須再修課兩年,勢必得放棄最多可以留職停薪三年的彰化高中教職,改變原先修完三年課程回國寫博士論文的計畫。除了必須破釜沉舟,我也害怕離開熟悉的環境,好不容易贏得老師們的肯定,一切都要重新來過。當時我跟系上六位老師談過,除了我的碩論指導教授也是系主任明白表示希望我留下來,其他老師的建議和視角都不同,也很有助益。如「相信自己的guts feeling」、「到東西岸兩所蠻好的學校學習,這個經歷對於將來就業有幫助」、「看你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會是誰,這像選擇婚姻伴侶一樣重要」等等,但是讓我克服恐懼、定下心的是Leo老師的這句話:「雯玲,你都能一個人飛越廣闊的太平洋從臺灣到加州,那麼飛越美國又算什麼呢?」想想,我可能有個不安定的靈魂,喜歡冒險,帶著老師的激勵,就又飛了。當然去到東岸後,花了不算短的時間適應,真正感到安定下來是一年。因此,不要害怕未知,傾聽內心的聲音,你的熱情在哪裡,就往哪裡追尋、用功,比較能夠堅持、表現也會好。
接著進入研究相關的問題,想了解老師學生時代與現在都是如何知道自己到底對什麼議題/主題感興趣,以及怎麼決定自己的研究方向?
每個階段會有不同的想法。我鼓勵學生碩士論文題目可以從自己修過的課程出發,從期末論文再發展,會容易許多。我自己到國外讀書前,感興趣的是西方現代戲劇,至今也是。但是修課時大量閱讀,以及人生經歷都會改變或增加我們感興趣的主題。我的博士論文題目(“Performing Nation, Imagining Taiwaneseness in Twenty-first Century Theatre in Taiwan”)根本非我原先所能想像,一路從全球化下的臺灣劇場,限縮到十年間的國族展演,修過的課加上整個書寫過程的閱讀,讓我對於認同、歷史、性別、劇場史學研究等議題都特別感興趣。我自己的經驗是大量的閱讀與看戲,會有助於將所有的「點」都串起,它們會互相指涉、印證,啟發你、磨練你對研究的敏感度,也會產生「提問」,不管是閱讀或是看戲時就會產生疑問:為什麼會是這樣?然後開始閱讀,設法去找答案,研究就是一個找解答的過程。
老師認為自己對於這樣一直不斷發現問題,然後去研究解方的過程的熱情從何而來呢?
我覺得發現一個問題,然後能從資料搜尋、閱讀之中,尋找可能的解答這件事,有很大的樂趣和成就感。雖然最初只有一點點的線索,可是當梳理越來越多,就會看到光,令人興奮。不過,尋找答案下筆書寫是一個緩慢形塑的過程,過程總是痛苦的——我寫每一篇論文都非常痛苦,但是我知道只要堅持,我終究會達成。另一方面,研究過程也充滿習得新知的樂趣,因為往往需要大量閱讀,吸收不熟悉的文化、社會甚至科學等背景知識,我很享受吸收新知。例如我的圖像學研究,有一個案例,我不僅熟知英國演員賈里克(David Garrick)的一生、他的演技方法、他如何提升自己演員地位受人尊敬、建立莎士比亞的文化地位等等和劇場相關的新知,更需知道十八世紀英國繪畫的種種成規和畫家霍加斯(William Hogarth)的繪畫生涯。又如我曾寫過一篇關於《新社員》的文章(“A Queer Fantasy World of The New Member: The Phenomenon of the First Boys’ Love Musical in Taiwan”),那篇文章的起源是,系上有一場談BL漫畫中的性別概念的演講,當時座無虛席,連階梯都坐滿,學生的熱情瘋狂令人印象深刻,讓我對這個我完全陌生的次文化感到好奇。講者很有系統地介紹BL漫畫在日本的發展、何謂腐女、漫畫呈現的性別概念,短短時間就得到一個清晰的輪廓。剛好講者提到臺灣第一齣BL舞台劇《新社員》要重演,我的研究敏感度,讓我立刻決定買票趕場,記得該周末我從臺南到臺北看《天問》,再從臺北趕到高雄看《新社員》。我發現不只是台上的演出,台下觀眾的瘋狂反應,根本是另一齣戲,很值得書寫。我原先只想寫英文劇評投稿,但是文字長度刪減兩次,編輯仍然認為太長,讓我決定延伸寫成研究論文,於是,就得閱讀更多文獻,學習到很多關於腐女的文化,深入理解BL奇幻世界建立的性別觀點,這真的是很有趣。因此,結論是保持好奇心,並且不要輕忽你的每個小疑問。
老師提到閱讀是最重要的一環,想請問老師在閱讀上有沒有什麼小技巧呢?
在美國研究所課堂每門課的讀書量真的都很大,讀書技巧除了仔細閱讀主題句和關鍵段落等,真的只能「練」與加強英語閱讀能力。我鼓勵大家多修課的原因,是我認為研究所課程會讓自己被迫在一個領域中系統性的大量閱讀,討論過程則會加強自己的分析批判能力。雖然這種大量閱讀可能跟碩博士論文題目不太相關,可是它會建構個人的知識背景資料庫,就像劇本創作課程中,我都會提醒學生要煮菜,冰箱內需有材料;在研究上也是一樣,它是讓你有敏感度和將點線面串起來的要素。換句話說,建立資料庫的重要性,在於它能讓人「聯想」。比如說我第一個科技部計畫〈重探台灣“葛羅托斯基派”的表演轉換與葛氏「劇場時期」的學術論述〉,可追溯到寫博士論文寫到金枝演社的《祭特洛伊》時,訪問總監王榮裕先生,他提到在劇場他有兩位導師,一位是媽祖,一位是葛羅托斯基(Jerzy Grotowski)。這句話馬上打到我,我對他為何會這樣說感到好奇和興趣。而會發展出這個研究題目,是因為我修碩博士課程各修過一次導演史,對葛羅托斯基有相當程度的認識,聽到這句話和閱讀葛式在臺灣的傳播過程時,才會有相當的敏感度,這就是大量閱讀、建立自己的資料庫的好處。但也不用很刻意,其實就是在修研究所課程的過程自然就會大量閱讀。
過去對於老師的了解,您的專長為西方戲劇與劇場,但近幾年看起來是聚焦於亞洲、臺灣,這個契機為何?您怎麼有辦法同時聚焦在這麼多不同的領域?
誠實的說,早期我發表的一些期刊論文,都是我在美國修課時的期末論文修改、增添而來。想想,我在美國共修課四年,修的也幾乎都是研究所的課程,課程五花八門,每門課都要寫期末論文,我也都很認真寫,每篇在當時都算扎實。至於回到,或者說關注「臺灣」劇場,這是不可避免的,除了我的博士論文是研究臺灣當代劇場,主要因為我不只是研究者還是老師,如何與學生產生連結是非常重要的。我總是假設學生對臺灣劇場應該比西方劇場熟,身為老師,我會用臺灣劇場當下的例子跟學生拉近距離,教授西洋劇場史也會類比、對照臺灣劇場類似的情況,讓他們更能理解我在講的西方劇場。為了教學,以及身在臺灣,我自然要關注臺灣劇場。而當你去看戲,關注臺灣劇場現象,你就會以你原有的資料庫產生連結和提問,研究題目就自然產生了。
例如〈想像十七世紀福爾摩沙〉研究計畫的產生,就是我不斷強調的,當有一個題目,一直閱讀、研究之後,便會再產出另一個題目,源源不絕。資料庫是在寫博士論文時,因背景知識需要,自己讀了很多臺灣歷史,這使我往後都很關注「歷史」。我對海洋文化的認識也是源自當時寫《祭特洛伊》章節,讀了很多相關的資料。因此當我進劇場看了幾齣和臺灣十七世紀歷史相關的戲劇演出,會自然地產生連結。又如,我最近五年的研究計畫是臺灣的移民工劇場,也是去看了盜火劇團製作琬婷得到臺灣文學獎戲劇金典獎的《吉卜拉》,當時我受臺灣文學館邀請寫心得。這齣戲的角色娜蒂是移工,讓我發現一些再現移工的問題,思考為何會是如此?加上當年也有幾齣和移工相關的戲劇,自然會開始比較,也串起臺灣這時候所有的移民工主題劇目。
因此,我認為基本上不會有找不到題目的這個問題。某種程度,研究像「資本主義」,這個資本主義一個是字面的,像是科技部計畫有經費就可以聘雇研究助理,降低庶務負擔,而且會被期限推著往前走,一定要有成果,不然以後就比較難申請;另一種是比喻性質的,當研究者不斷研究,過程中自然會發現更多未解決的問題,而當未來看到相同的東西時,它便能提供一個很好的背景資源。所以還是回到冰箱材料的比喻,廚師做菜不能沒有材料,而研究背景資料庫的來源,一個來自閱讀,一個來自看戲,講得直白一點,完全沒有什麼秘訣,就是多去思考、提問,而且不要輕忽任何一個微小的問題或疑點,我的問題往往都是:「怎麼會這樣呢?」,起始於一個感覺,然後去追求解答,只是要在研究中將其轉化成一個學術性的提問而已。
我想跳出來提一個問題,在我們需要大量閱讀的情況之下,「做筆記」是不是某種程度上會耽誤到一些閱讀的時間呢?老師在讀每一本書、每一篇文章的時候都會做筆記嗎?
我會做筆記。在準備寫科技部計畫或是一篇論文時,我會記錄下閱讀文獻的重點摘要、好的句子想法、可能會想引用之處,頁碼也是,而且讀的越多,筆記資料也需分門別類,這個習慣從研究所時就養成。現在,授課時因為擔心自己忘記,我也會做筆記,筆記能讓我很快就看到重點。不過,我不大記得自己求學時,是否有時間為上課的閱讀整理筆記,我想當時應該是能讀完教材,然後能夠在課堂上提一、兩個問題,同時就課堂討論作筆記就很了不起了!
謝謝老師對於閱讀上給出了那麼多建議!那最後想請教您,對於研究生跟博士生在學時期應該要做什麼,有哪些建議?您覺得我們到底應該要專注於研究,還是要廣結善緣、接很多劇場case累積實務經驗呢?
每個人的經驗和目標不一樣,答案就會不一樣。我在美國唸書時非常聚焦於取得「學位」這個目標,所以除了助教工作,還有系所辦公室打工,其他時間幾乎都花在學術研究。當時我在辦公室一周只有幾小時的打工,是為了練英文與接觸人群。在國外求學是很孤獨的,世界看似很大,但也很窄,往往在學校、住的地方以及圖書館三點移動,幸好我在波士頓看很多戲,也自己找登山團體,偶爾參加宗教聚會。我有獎學金,因此完全沒有接case這件事情(在國外也無法在校外打工)。若能取得Tufts的博士課程入學許可,應該是每個人都有三年獎學金的,我很幸運第四年被系上推薦參加人文中心的博士候選人獎學金甄選,成為兩名入選人之一,更能專心寫論文。美國課業真的很繁重,生活費也昂貴,時間就是成本。但是,我要強調必須適度地參與同學們的社交活動,才能跟同儕建立彼此的支持網絡,不管是情感的,或實際上分享筆記、藉此認識當地的文化,都是很重要的。在臺灣的話,我還是會傾向建議同學們盡快畢業,或許也能思考接case的經驗對於各位將來選擇的工作或研究領域有多少幫助,是要走學術還是想去劇團工作。
加碼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,想問老師個人是如何平衡學術研究與生活的呢?
我在美國養成了兩個習慣:運動與「小酌」。研究確實需要一些抒發的管道,因為學術研究有點孤獨,而且無可避免地,在過程中會徬徨,寫作的壓力如影隨形、無有終止。養成運動的習慣會維持你身心的健康。「小酌」則是在一天完成書寫段落或是閱讀後放鬆、犒賞自己的。若有宗教信仰也很好,團體能給予人一個歸屬、信心和支持。
不過我目前認為自己是沒有平衡的,還是花太多時間在工作,這或許是個性使然。近幾年,我總是被科技部研究計畫推著往前走,很少感到有喘息的機會。似乎只有出國的時候,我才能短暫放下研究,但這樣不太好,也感覺越來越嚴重,我可能要強迫自己出國吧!
非常感謝老師撥空與我進行這次訪談,從以上的分享能看到雯玲老師作為一位學者的熱情,令人動容;老師知無不言,內容真誠、具體、富啟發性。作為一位學生,更能從其經驗中反思自我,並與之學習。
審稿:張慎心、李先達
最後校稿:林雯玲老師